为了方便起见,我仅就三个关键词的展开来大体谈一下自己对读了吉登斯的著作之后的一点体会和感受。
第一个关键词就是“结构化”。
吉登斯通过对以结构主义、功能主义和解释社会学等为代表的传统社会学方法进行了全面的反思与批判,理清了它们在主、客体问题上存在的偏差。由此,他对社会学研究方法进行了系统地重建,提出了著名的“结构化”理论。“结构化”理论主张,主体与客体之间并不是一种非此即彼的关系,社会结构赋予行动所必须的规则与资源的同时,自身又必须通过行动才能得到再生产。在吉登斯看来,从根本上说,传统社会学的三大方法虽然是围绕着主客体关系这一社会学核心问题展开的,它们尽管也都提出过某些真知灼见,但无一例外都陷入到一种“二元论”的立场中去了。结构主义和功能主义看到了社会结构的制约性一面,但却完全忽视了个体的能动性。解释社会学反其道而行之,在看到个体能动性的同时却低估了社会结构的制约性。
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以对主体即行动者心理构成的分析作为出发点,提出个体心理组织系统是由“本体安全”、“实践意识”和“话语意识”等三大要素组成的主张。表现在行动者的外在行动上,在吉登斯看来,行动的“区域化”和“例行化”是个体日常生活的最明显特征,从客体的角度来看,它们也是社会结构的体现。行动的“区域化”和“例行化”一方面维护了行动者的本体安全机制,使个体正常而有序的生活得以可能。但另一方面,也正是行动的这些特征使各种规则和资源得以跨越广延的时空范围而表现出结构性的特征。吉登斯对“结构”概念所做的界定指的是行动者行动过程中反复涉及到的“规则”和“资源”。首先,这些规则是人们行动过程中必须涉及到的“方法论程序”,每个行动者都拥有大量有关社会生活的知识,都能根据自己所处情境而援用相应的规则,以达到维护自身本体安全的目的;其次,结构是各种类型的资源。在吉登斯看来,资源可以划分为“配置性资源”和“权威性资源”两种类型;最后,结构是一套制度化的关系模式,它跨越悠远的时间范围和广袤的空间范围,被人们反复采用并再生产出来。在行动与结构之间关系的问题上,吉登斯的核心观点在于,行动与结构并不是一种非此即彼、相互排斥的关系,相反,它们是一种彼此融合、互为条件的关系。任何个体都生活在特定的社会关系结构中,结构不仅对行动具有制约作用,它同时还是后者得以展开的媒介。同时,这些关系结构也只有通过行动者的行动才能得到体现和再生产,吉登斯把这种关系称作是“结构二重性”。
第二个关键词就是“现代性”。
考虑到吉登斯的现代性理论体系涉及到方方面面,尤其庞大和复杂,在此不可能做一个笼统的文本阐述,我仅仅从吉登斯其现代性研究的理论渊源的角度作一简略的概要性评述。可以说,吉登斯的思想在很多方面都受惠于三大思想家,如何看待吉登斯与三大思想家之间的关系?从其重建的现代性理论范式可以看出,他正是站在超越于三大家的视野的高度去重建其理论范式的。在三大思想家所生活的时代,现代性还处于上升和扩展的阶段,现代性的问题性也还刚刚显露,因此,他们根本无法想像高度现代性社会的状况,而且在三大家的时代,他们所面对的任务更多地是如何对现代社会做出合理的解释。因此,他们的现代性理论尽管彼此迥异,但立场基本一致,那就是从某种单一的视角出发解读现代社会,以建立起一套完备的理论体系。而吉登斯则是生活在晚期现代性的社会背景之中,这使他有可能更深切地体验到现代性所存在的问题和张力,也使他处于一种验证三大思想家现代性理论的有利地位。这种背景和地位赋予吉登斯超越三大思想家视野的条件,使他能够将他们所阐述的现代性动力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并在参考晚期现代性社会背景的基础上,重新建立起现代性的理论范式。从这种意义上说,吉登斯的理论范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是他使用三大家的著作作为建构自身理论框架的基础;二是通过对三大家的著作进行深刻的诠释,他使自己从此声名大振;三是古典思想家的著作表明了特定的历史社会学视野,但吉登斯是从超越这一视野的高度去诠释他们的。因此,吉登斯的现代性思想即具有了很强烈的“反思性”特点。
第三个关键词就是“反思性”。
不论是在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还是现代性理论中,“反思性”概念都是贯穿其整个理论体系始终的核心概念,结构化理论中的反思性更多的是从个人实践角度加以分析,而现代性理论中则更多地涉及一种“社会反思性”思想。而且“反思性”概念也是吉登斯理论中唯一不可控制的变量,正是由于“反思性”这个不可控制的变量不断循环往复地卷入个人实践和社会实践之中,社会变得不可预测和难以控制。社会的反思性在全球化背景下导致了传统的撤离和世界的失控。如何应对目前已经失控了的世界?吉登斯提出了推行“第三条道路”,走“中左”路线,主张个人主义,发展个人价值,在自发即强调公民参与或政府合理引导上达到社会的有机团结,其核心就是构建理性积极的公民社会,复兴社会民主。吉登斯认为“第三条道路”政治应当对全球化采取一种积极的态度,保护主义既不明智也不合乎民意,即使它能够在实践中被采纳,它也只能制造一个自私的、各经济集团之间很可能会相互敌对的世界。在一个传统与习惯正在失去其支配力的社会之中,树立权威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民主。在今天的社会中,无责任即无权利,同样,无民主即无权威。众所周知,吉登斯是主张全球化和现代化的,只不过不是线性的现代化,而是“反思的现代化”。